一番互诉衷肠之后,两人下山回寺路上有些别扭,一时不知如何相处。

    “五皇子,我们还同之前一样来往,可以吗?”澹台瑜不知此时应如何称呼他,像之前一样唤他墨老五?感觉怪怪的。堂堂凤雏难得出现了扭捏的小女儿姿态。

    “阿瑜,如今知你亦倾心于我,我已是满足,万不敢再奢求更多,奢求你待我如澹台瑾那般好,只盼你心里某个地方有我。”墨清泊顿了顿,眼中含笑,“眼下倒是生分了,还五皇子?跟从前一样唤我墨老五就好,再不济唤清泊也不错。”

    紧接着澹台瑜听他轻喟一声,“唉,时间过得快点吧,等我弱冠之年就取字了,你便可唤我的字。”

    澹台瑜当即回答道,“现在这样叫墨老五也可以。”

    “小傻瓜,待我弱冠后你也快要及笄了,我就可以向父皇请旨赐婚,向将军与夫人提亲,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墨清泊又是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谁说要嫁给你了……你爱娶谁娶谁去……”

    “墨老五你站住别跑,谁是傻瓜说清楚。”澹台瑜刚才只顾着害羞一时没注意到他的不当用词,正在后面追赶着他。

    “不跑是傻瓜。”墨清泊的笑声遥遥传过来。他的小丫头真是太容易娇羞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脸皮薄。

    回到灵泉寺,两人分别后澹台瑜径直走到自己的斋房,就瞧见澹台瑾靠在门口的柱子旁等着她。

    “阿瑾……”澹台瑜有些心虚,自己方才与别人私会时竟将自家弟弟抛之脑后。

    “阿姐,你去哪儿了?等你半天不见人。”

    “我去山上走了走……你有事吗?”

    ……

    “你出去怎么不叫我一声。再说,我没事不能找你吗?”澹台瑾抱着双臂,打量着有些反常的她。

    “好啦,阿娘准备的糕点你吃了没,没吃我这儿还有,你吃一些,可好吃了。”说着便把他拽到房里。

    袖月打了水替她梳洗,一旁的澹台瑾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糕点,惬意无比。果然姐姐还是疼爱自己,有什么好吃的总记挂着他。

    “阿瑾,后山的清泉我们明天去瞧一瞧吧,据说是‘清泉石上流’的奇景呢。”梳洗过后澹台瑜坐在锦凳上,支颐作思考状,用其他话题掩饰自己的心虚,匆匆瞥一眼他就挪开视线,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阿姐,我是你最亲近的人。你有什么事定不要瞒我。”澹台瑾对她的一反常态十分敏感,她平日怎会主动观赏什么奇景。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澹台瑜强作镇定,秀眉微蹙,一双桃花眼直视着他。

    “没有就好。”澹台瑾不再追问,但直觉告诉他,他的阿姐,他的念念,有事在瞒着他。不过,他虽不再追问,但他相信不久后阿姐一定会告诉自己。

    翌日,元丰帝于后山赐宴,一干人等全部出席。山间清宴,席间有泉水叮咚,微风拂面,野趣横生。

    澹台瑜的案几坐席设在帝席下首,紧挨着澹台瑾、萧羽、几位皇子,因是宫外小宴,没过多规矩拘束,几人如进学时那般,说说笑笑,难得自在。

    “今日既是山间清宴,你们几个小辈也别拘束着,想到什么好玩的就敞开了玩。”元丰帝笑意盈盈,对着澹台瑜几人的方向摆摆手。他似乎在他们三个面前,更像仁君慈父

    坐在朝臣一侧的澹台翎听了元丰帝的话望向自己的儿女,只见他们几人俱是起身应话,复坐下,于席间交谈,一派欢声笑语。他眼中晦暗不明,望向上首元丰帝的坐席。当年天子下诏宣他们三人入明德院,应是料定如今的场景,侯府、将军府与皇室的羁绊早已不可割断。

    宴饮过半,三皇子提出要玩投壶射箭的游戏,侍从便取来一个细口青花白瓷瓶立在平地上。

    “规则我先订好了,五丈之外,一人三支羽箭,共三轮,一投未中者便要吟诗。”三皇子用方巾擦着箭镞,当众宣布待会投壶的规则。

    “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就以‘春’字为令词,飞‘春’字令。”五皇子补充道。

    只听砰砰砰,一连三声响动,二皇子飞快投入三支,面露不屑,道,“无聊至极。”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澹台瑜冲着二皇子的后背捏着鼻子做了个鬼脸,心想什么玩意!

    面对二皇子无视自己定下的规则,三皇子正要发作,好性子的萧羽出来打圆场,“还愣着作甚,该下一人了。”

    三皇子只好作罢,气冲冲地投入了第一支羽箭。

    一开始两轮几人都箭无虚发,随着瓶口的羽箭越来越多,第三轮的难度增加了不少。就连好箭法的三皇子都失了手,只好认罚,见远处山桃花的枝桠有点点新红含苞待放,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萧羽瞅准了一个空位,咻地一声,羽箭入瓶。

    澹台瑜一投未入,也认了罚。她望向衔泥归巢的燕子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只剩澹台瑾、墨清泊、墨清涯三人未投第三支。

    这时元丰帝带着几位朝臣踱步而来,回到坐席的二皇子、大将军澹台翎随行在列。

    “老远就听见你们几个一块玩笑,朕过来凑个热闹。”

    几人纷纷行礼问安。

    “父皇,眼下这轮,到五弟六弟与澹台瑾了。”三皇子热心地讲解赛况。

    元丰帝道,“甚好甚好。”

    继而二皇子拱手道,“父皇,儿臣素闻少将军尤擅骑射,未曾亲眼目睹,今日算是可以一饱眼福了。不过寻常投壶有什么趣味,若将距离扩大到十丈,再由他们三人一齐掷出,方能一较高下。”

    元丰帝睨了一眼他,并无多话,“依你所言,那就开始吧。”转身立在一侧。

    他恭维的话语令澹台瑜不适,几刻钟前还一副轻狂模样,现在又在皇帝面前谦卑守礼装模作样。她抖了抖身子拍拍胳膊。

    三皇子见她的动作,疑惑问道,“你抖什么。”阳春三月的,也不冷啊。

    “抖掉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澹台瑜压低声音道。

    心领神会的几人嗤笑一声。

    略有迟钝的三皇子随后也意会到她言下揶揄之意,“你呀你。”

    “陛下口谕,投壶胜出者有赏。”随侍的太监高声唱喏。

    天子与几位朝臣立在一侧观战,澹台翎向自家儿子点点头,目光满是鼓励。

    澹台瑜注意到父亲满怀期待的殷切目光,顺着视线望向澹台瑾,只见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便知弟弟此刻心中的忐忑不安。

    作为他人口中的少将军,这是他代表将军府的一掷。虽说他文韬武略不在话下,可他毕竟只有十二岁。

    澹台瑜走到他跟前,用丝帕轻轻按了按额角的汗珠。趁旁人不注意时,用掩在袖子里的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地揉了揉他的掌心,状若安抚。继而在耳边柔声道,“阿瑾别怕。”

    耳畔如兰的气息令他心定神宁,手中的温热触感令他倍感踏实。他是代表着将军府在比试,可并不是仅他一个人,他的背后永远有阿姐的陪伴与支持。

    在澹台瑜走向他时,墨清涯的余光就未离开她,目睹了这一切的小动作。他收回视线的途中,目光从五皇子墨清泊脸上划过时,停了一瞬。原来,刚才目睹了这一切的人不止他一个。五哥的眼眸中的失落与艳羡,他很是熟悉,那也是他体会过多次的。

    “哈哈哈哈哈哈,澹台卿家,”元丰帝笑着望向澹台翎,“人人都说澹台家的一双儿女姐弟情深,今日一见,可见一斑啊。”元丰帝称赞道。虽说天子无情,此番话语倒是真情实感。生在帝王家,前朝后宫波谲云诡,手足相残屡见不鲜,偶然得见真情,自是诸多滋味在心头。

    一声令下,三人同时掷出羽箭。咻咻咻地作响,嘭地一声,一支羽箭投入瓶中,其他两支掉落在地。

    澹台瑾胜了。

    澹台瑜开心地跑向他,与他击掌庆祝,轻快地道,“阿瑾真厉害!”

    墨清涯眼中含笑,望着开心庆祝的澹台瑜,只要她快乐就好。

    众人不知道的是,墨清涯在掷出羽箭时暗自发力让自己的羽箭撞偏了五皇子的羽箭,两人羽箭双双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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