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瑜站在湖边打水漂儿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异动。一条金色的蛇吐着信子自草丛中钻出来电光石火间朝澹台瑜扑去,一口咬在了她的小腿肚上。澹台瑜一时不察,疼得大叫一声,抬起伤腿原地跳了起来,众人闻声连忙跑到她身边查看情况。

    澹台瑾一把扶住了澹台瑜,看着她腿上的血迹焦急无比,“阿姐,你怎么了?”

    澹台瑜指了指还在晃动的草丛,“那里像是有蛇,你们小心点。”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看见一条金色的尾巴哧溜哧溜地往草丛钻去。墨清涯眼疾手快,抄起石块就朝草丛里蛇的踪迹扔去。一瞬间,只听吭哧一声,那条咬人的蛇被钉死在地。

    穆骁连忙去草丛中拾起那条奄奄一息的蛇,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急忙大叫,“有毒,这蛇有剧毒。”到底是年龄小,穆骁说话间就急得流泪,“小姐被蛇咬了,腿上的毒必须立马逼出来,否则有性命之忧。”

    原来此蛇名唤金桂蛇,是西北特有的一种蛇,生长于水边等地方,剧毒无比。

    澹台瑾已经扶着澹台瑜坐了下来,从衣角扯下一块布正给她包扎伤口,仿佛没听见穆骁的话。

    见澹台瑾置若罔闻,穆骁又急了几分,“少爷,不能光包扎……”说着便要蹲下来给澹台瑜吸出毒液,“小姐,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墨清涯闻言早就撩开衣袍蹲下身来,准备给她吸出毒液。但见澹台瑜一脸轻松,毫无中毒的迹象,就连澹台瑾也无动于衷,一改往常担忧阿姐的模样。墨清涯心生疑惑,但只顾得澹台瑜的伤势,一时间没顾及其他,正要为她吸出毒液,“事急从权,澹台瑾身为一军主帅,不可以身涉险,阿瑜,得罪了。”

    “别别别……”澹台瑜连忙制止他。

    “殿下难得露出别样情绪……”澹台瑾打趣道。

    墨清涯见状不禁疑惑:性命攸关,这一个两个怎的这般轻松,置生死于不顾?

    “我阿姐自幼体质异于常人,百毒不侵,是以只用简单包扎回营再处理伤口便可。”澹台瑾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墨清涯,我姐要是中毒了,我能不急吗?他方才没来得及说出缘由,这会儿缓了一口气,终于有空说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澹台瑾平时那么担心自家姐姐,听到此蛇有剧毒却无动于衷。

    经过这个插曲,众人也没了游乐的心思,直接回到了各自的营帐。

    袖月一边替澹台瑜取下头面,一边打趣她,“小姐,下午殿下看你受伤那紧张的神情可做不了假,奴婢还是头一次见到六皇子脸上有其他表情……”

    澹台瑜睨了袖月一眼,“背后莫要议论皇子。”说话间帐外听到有人求见,便要袖月唤了人进来。

    来人是墨清涯的侍卫剑阳,他手里捧着药瓶,说明了来意,“特使大人容禀,殿下特命属下送来九花生肌散,此药对创口的愈合有奇效,”剑阳顿了顿,“殿下还说,特使大人身体康健与否事关军心。”

    事关军心?剑阳说出来这句话时自己都明显顿了顿,自家主子想要关心人,找的由头实在幼稚得很。一时听着帐中的几人忍俊不禁。

    这伤口对澹台瑜来说,小事一桩,哪里就事关军心了?就算是元帅心系阿姐康健,也不至于为这种伤口揪心。

    澹台瑜道了谢派人送他出门,抬头瞥了袖月一眼,“看到了吧,说曹操曹操到。看你这小妮子还敢不敢妄议他人。”

    袖月撇撇嘴没再言语,她本来还想说六皇子仿佛对小姐有别样的关怀。

    澹台瑜当然知道袖月的言外之意,只是她一下午都在外面玩太累了不想说这些话,加之不愿意和墨清涯有过多牵扯,及时止住了袖月的话头。

    仔细算来,今天已是澹台瑾出征的第三天。澹台瑜坐在营帐中翻看最近几天逐云搜集来的关于乌特莱蒙部的消息。

    原来乌部葛布汗病重,新汗势必在其子塔摩和达布勒之间产生,除了观望的中间派,其余众人已自行站队,拥护各自的王子继位,两派之间的斗争势如水火。

    塔摩其人,骁勇善战,彪悍威猛,十足的草原男儿,占有大王子的头衔,一众老贵族衷心拥护着他。

    至于达布勒,是老汗王的幼子。为人机警灵巧,面容颇有几分中原人的清秀,自成年来致力于促进乌部改革,伤了不少旧贵族利益,但也引得新势力唯他马首是瞻。

    澹台瑜望着手中的消息,心中大致对乌部的情势有了初步了解。当看到对达布勒的描述时,抬头询问逐云,“达布勒面容与中原人颇为相像?”

    逐云点点头,“是,属下听闻达布勒的生母是中原人,为老汗王于战争中俘获的女子。”

    “原来如此……”澹台瑜若有所思,仔细翻阅记录着达布勒的改革内容,心下了然——他是要推进乌部与大昭的互联互通……倒是个有脑子的。

    澹台瑜继而询问穆骁边境的通婚情况。只听穆骁回答说,“边城诸镇与乌部连年以来虽常有摩擦发生,但百姓时有通婚,或乌部女子嫁与大昭,或大昭女子嫁与乌部……只不过……”穆骁顿了顿,接着说,“只不过这些人的后代常常两边落不着好,处境艰难……”

    澹台瑜点点头,用手指捏一捏眉间,换了舒服的姿势躺在毛毯上小憩片刻。劳心劳力了一整天,加之初来西北对气候不适应,她最近时常疲惫。

    这一眯就是一晌午,帐外吵吵闹闹的声音吵醒了她。

    “袖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出去看看……”澹台瑜睁开睡眼,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境细细碎碎,她只记得澹台瑾满身泥泞,深陷泥潭。她伸手去碰却碰不到……父母常说她自小没心没肺,天不怕地不怕的,乐得自在。方才在梦境中,她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是有人狠狠揪了她的心,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揪心吗。

    不一会儿袖月迈着小碎步跑进来,“小姐,前线传来捷报,少爷首战告捷,正与大军原地休整。”

    澹台瑜揪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去了主帐仔细聆听战况。

    澹台瑾此仗打得漂亮,以先锋路两千人突袭括叶城,轻取乌部五千人,再是以大军压境,逼得他们弃括叶城退到了乌朵山一带。此仗乌部领军的正是大王子塔摩,此人骁勇,堪称乌部战神,而被澹台瑾大败,涨了不少大昭军的士气,一雪近日以来被乌部滋扰之耻。

    “元帅还吩咐下去,缴械者不杀,命令士兵原地休整,只派了一小分队接管括叶城,不许城内的士兵烧杀抢掠,不许打扰城内百姓。城内的百姓眼见大昭军队军纪严明,卸下了戒心,并未对我军感到排斥。”

    主帐中詹斌等人对捷报赞不绝口,传令今夜犒赏三军,“虎父无犬子,不愧是澹台家。”

    澹台瑜见自家弟弟首次带兵就有如此成绩,倍感欣慰,觉得连日来的挂念实属多此一举。

    这是哪里?澹台瑜走上苍茫一片的大地,心生疑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她方才还在床塌上,一闭上眼竟来到了这里,见眼前似有熠熠光华,于是向前继续走去。

    苍茫大地之间有一男子长身玉立,熠熠光华是从他的身上生出来的。澹台瑜疑惑,“你是谁?这是哪里?”

    男子转过身来,眉眼间竟与澹台瑾有五六分相似。澹台瑜疑惑更甚。

    “这是你的梦境。”男子回答。

    “我的梦境?你又从何而来,我们从未见过。”

    “你看那边,”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池,水汽氤氲,烟雾缭绕,池中荷花亭亭玉立,更有白鹤亮翅,犹如传说中的仙境一般,“想起来了吗?”

    澹台瑜摇摇头,此间景色她从未见过。

    男子轻笑一声,“天界的禁制还真是名不虚传,你一点也不记得了。我是你在天界的师尊,你前世是天界帝姬,因命星晦暗不明,来到人间历劫。”

    “哦?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神族历劫,其余人不可干涉,虽为你的师尊,但为师也是远观你在人间之事,从未插手过。天帝天后为你求有无忧无怖的法诀,凤凰命格可保你一生百毒不侵,是以你在人间应当诸事顺遂。”

    澹台瑜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是抓住了重点,原来她没心没肺百毒不侵缘由在此。听这位师尊的话,似乎还有言外之意,“你说,应当?”

    “是,应当如此,但却出现了偏差。”临渊近日查看澹台瑜的命格,发现她身上的结界出现了裂痕,她有了揪心的感觉……裂痕不可逆,无法修补。无忧亦无怖,本该如此,但……大概是他的出现吧。

    “那师尊你来此是为何?”因为净池水汽的缘故,澹台瑜恢复了一些在天界的记忆,已认出来了眼前人是自己的师尊。

    “为师算到了你今后有个大劫,事关苍生,唯有自渡方可化解。但我近日要闭关,无法伴你左右……而你在天界时本就年纪轻修为尚浅,此后如若不勤加练习,势必无法化解劫难。人间气运浅薄,无法助力于你的修为提升。为师用半生修为化出这幻境,你日后入梦后便可在此修炼。”

    澹台瑜听着师尊的话,懵懵懂懂,深呼吸一口,发现此处确实仙气缭绕,使人神清气爽,便在此打坐冥想。

    大梦即醒,临渊即将离开,赠与了澹台瑜一枚络子,称要将此物随身携带,络子在澹台瑜身上的法诀完全破裂时会唤醒她前世的记忆,并告知她每次醒来后梦里的事情会被遗忘。

    东方鱼肚即白,梦境只留男子的叮嘱,“小芷汐,络子不离身,切记……”

    澹台瑜一觉睡醒,只觉神清气爽,全身筋脉通透了许多。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枚精美的络子。她正望着络子出神,耳边还有回响,“络子不离身,切记……”

    “小姐,好精巧的络子,难道小姐一晚上是在打络子吗?”袖月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小姐拿着络子出神,偷笑着说,“这是要送给少爷还是京都里的五皇子殿下?”

    “打给自己玩的……”澹台瑜虽对络子的来历不明而疑惑,但因为耳边的回响,还是顺着袖月的话茬。不然她要说,闹鬼了凭空出现的?

    没等她俩说几句话,穆骁突然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小姐,少爷的队伍失联了……前线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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