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未见,倒是生分了。”

    澹台瑜听着墨清涯冷不丁的一句话,有些不解,“殿下,何以见得?”

    “瞧,这不是,又开始称呼我为殿下了。今天一见面到现在,还未曾叫我一声墨老六抑或清涯。”墨清涯的语气听不出是何情绪,仿佛只是淡淡地提起一句,无悲无喜。

    “早年没大没小的,殿下只当童言无忌,现在若还是那样,莫不是让旁人笑话,礼数都学到九霄云外去了。”

    澹台瑜话是这样说着,可她明白,自与五皇子墨清泊互通心意之后,她就有意疏远其他皇子,连带着在称呼上也遵循礼数,无半点逾越之处。

    其他皇子说是还有几人,到底只有三皇子、六皇子常在她的周围。三皇子其人,大而化之,倒是没有注意这些细微变化,六皇子与她本就交往不多,她也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解释。没想到这些细节的改变悉数落入了六皇子的眼里,更出乎意料的是,有一日六皇子会这样云淡风轻地提出来,还是在今夜这种难堪的情形下。

    “童言无忌?那就当是童言无忌了。”墨清涯声音中多了几分掩不住的落寞,尬笑了一声。

    语气上细小的变化澹台瑜没有注意。一路上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原本自若的两人有些拘谨起来。

    七夕之夜,街上不乏才子佳人英雄美人这些俊男美女的相伴而行,本不是稀奇的事。行人的少见多怪就在于他俩过于出挑的相貌与气度,实在令人难以移开视线。也不怪那些人失礼而纷纷打量的目光了。

    “谁家的公子小姐,竟生的如此的好皮囊……”

    “看他们的穿衣打扮,非富即贵……”

    “我看呐,保不齐是哪个高门侯府的少爷小姐……”

    更有大胆热情的街边卖花女子频频抛媚眼给墨清涯,而他只做视而不见状。

    望着热情似火的卖花女与坐怀不乱的墨清涯,有几次澹台瑜都不忍直视,差点笑出声,她回去一定要将这事讲给阿瑾听,原来墨清涯真是从内到外的正人君子。

    为避免两人之间气氛越来越拘谨,也为自己憋笑不要憋出内伤,澹台瑜自顾自地找话道,“来时遇见了一个花灯摊子,找不到我,袖月极有可能会原路返回,在哪儿等着。”

    “那就去花灯摊子看看。”

    两人回到来时见到的花灯摊子时,猜灯谜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花灯摊子的老板看见去而复返的澹台瑜,殷切地打招呼,“姑娘你回来了,你看中的花灯还在这儿放着呢,现在猜灯谜已经开始了,只要连续破解了五盏花灯上的谜语,这盏灯便归你了。”

    澹台瑜冲着热情的老板笑了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这回来是寻人的,方才和我一块的姑娘可再次来到这里?”

    花灯老板这才注意到澹台瑜的身边换了人,是一个同样相貌好的男子,挠挠后脑勺,“像是没看见……”

    “罢了,谢谢。”澹台瑜心知今夜人来人往寻到人的几率渺茫,还是有些失落。她看了仕女绣球花灯一眼,又望向墨清涯,道,“这里找不到,我就先回府了。说不定袖月寻不见我,先行回府在等着。与殿下就此别过。”

    墨清涯注意到澹台瑜对那绣球花灯的喜欢,便道,“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再等等吧。我看这猜灯谜也新鲜,心下欢喜。”

    说罢便移步走到一盏四角绢纱花灯底下,花灯底座垂着一张花笺,上面题有瘦金体的几行小字,他一手拿住在风中摇曳的花笺,沉声道,“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不过一息之间,他就猜出了谜底,望向花灯摊子的老板,“是风。”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与叫好声。

    老板点点头,“没错。”

    他走向第二盏花灯,念起了花笺的字,“春风一夜到衡阳,楚水燕山万里长。莫道春来又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方念完就说出了谜底,“大雁。”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谜底是爆竹。”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谜底是画。”

    一连四盏花灯底座下的谜语,他都猜的无误。

    看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在说他能不能连中五个夺得最终的奖品,也有不知情的人凑热闹。

    只剩最后一个谜面了。

    澹台瑜被他一连串猜谜的动作惊到了,就算知道这些谜面难不倒他,但是六皇子这也太夺人眼球了。他素来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今晚在人前的举动,倒有些出乎意料。

    “阿瑜,你说呢?”

    “嗯?”澹台瑜刚刚走神,被点到时有些状况外。

    墨清涯见她似是没有听到自己刚才所说,轻声重复了一遍,“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你欢喜的物件,最后一道你来作答,如何?”他满眼笑意地望向她。这一笑,不知晃了多少人群中怀春少女的眼。

    澹台瑜这才听清楚他的话,知道他是好意让自己靠自己拿到那盏花灯,便走到最后一盏灯谜底下。

    轻声念到,“少小青春老来黄,百般拷打才成双。送君千里终须别,将奴抛弃路一旁。”

    她眉心微蹙,若有所思,望向老板,道,“这可是打一物件?”

    “没错,是打一物件。”

    “是草鞋?”

    “恭喜姑娘答对了。”

    老板取下了挂在麻绳上的仕女绣球花灯,将它赠给了澹台瑜。

    澹台瑜接过花灯,道谢后欢喜地抚摸着绣球灯的穗子,又抬眸望向墨清涯,声音脆甜,笑着道“多谢殿下。”

    灯火阑珊,她眸光却亮得犹如璀璨星子。

    墨清涯扬起嘴角,道,“客气。”

    接着又说,“别动……”

    澹台瑜听到他说别动,不明所以地立在原地,“嗯?”

    只见他逼近自己,抬起一只手朝她的面部而来,用指尖轻轻地拭过自己的嘴角。

    她立在原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不知所措,只觉得眼前人的指腹因握笔习武的缘故有薄薄的细茧,触碰的一瞬间弄得她嘴角麻酥酥的。

    “沾上了冰糖葫芦的糖衣。”墨清涯见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好笑,解释道。虽然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想进一步抚摸她的脸颊。

    “啊,刚才还走了一路,好丢脸……”

    “小姐……我还以为找不到小姐了。”人群散开后袖月看到了花灯摊子前的澹台瑜,忙跑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

    被袖月一打断,澹台瑜方才丢脸的情绪烟消云散,道“就知道你会回来这儿,我这不等着你呢。”

    “六皇子殿下。”袖月这才看见墨清涯,向他行了礼,又轻声问道,“小姐怎么和六皇子在一块儿?”

    “不久前在街上碰到的。”澹台瑜省去了难堪的冰糖葫芦事件,镇定自若地回答,“来,这盏灯你提着,拿回去收好了,可是我赢来的。”

    墨清涯见她骄傲地像个炫耀战利品的将军,没有纠正她的用词。嗯,就是你赢来的。

    随后墨清涯见时辰不早,一路送她俩回了将军府。行至门口,眼见她俩进了府们,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府上,他立在窗前抬头凝视满天繁星,暗叹万千星子不及一人眼眸璀璨夺目。转而回到案几旁,挥笔写下前人的名句,“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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